舌尖上的端午 心尖上的故乡
一进五月门,艾草菖蒲往门框上一挂,街边摊位飘来粽叶香,不用看日历都知道,端午节要来了。这节对我来说,可不只是放假吃顿好的,它更像一块裹着时光的糯米团,咬一口,满嘴都是小时候的光景,越嚼越上头。
外婆包粽子的手艺,街坊四邻都竖大拇指。糯米提前泡得发白,捞出来拌上红糖,搅和的时候糖水渗进米粒缝里,看着就馋人。外婆包粽子跟变魔术似的,粽叶在手里转两圈成个漏斗,抓把米往里一塞,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往中间一夹,最后棉线三绕两绕,粽子就胖墩墩地立在盆里了。外婆边捆还边嘟囔:“得捆严实了,别让肉给跑喽!”掀开锅盖那瞬间,热气裹着粽香直往鼻子里钻,咬开黏糊糊的糯米,肉香混着甜味在嘴里炸开——好家伙,现在想起来都直咽口水!
全国各地的特色粽子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广东裹蒸粽跟小枕头似的,掰开里面全是绿豆、咸蛋黄和大块肉;云南鲜花粽透着股花瓣的清甜,吃着像把春天嚼进嘴里;嘉兴肉粽咬开后直冒油;闽南碱粽蘸白糖,清爽得很。我有时候琢磨,就这糯米叶子粽,愣是让老祖宗整出这么多花样,不得不服!
江南过端午讲究吃五黄。黄鳝得挑拇指粗的,热油一煎,外焦里嫩;大黄鱼裹面糊炸得金黄,连骨头都酥了;新鲜黄瓜洗干净切段,咬起来嘎嘣脆响;咸鸭蛋最招人稀罕,筷子头一戳,红油“滋”地冒出来,拌米饭香得能让人多吃两碗;雄黄酒就讲究了,大人用筷子头蘸一点,往小孩脑门上画个“王”字,边画边念叨辟邪。我小时候偷偷尝过一口雄黄酒,辣得直咧嘴,现在想想还舌头根子发麻。
最怀念的,是一家人挤在饭桌前的热闹劲儿。大盘粽子往中间一搁,五黄摆满一桌,长辈扯着嗓门唠嗑。表哥总爱抢我碗里的蛋黄,被舅妈拿筷子敲手还嬉皮笑脸。外婆颤巍巍的手,非要把最大块的肉夹给我。有一年,舅舅从外地带回一盒精致点心,本以为能尝个新鲜,结果大家最后还是围着粽子抢得欢——有些味道早已深深刻进骨子里。
后来离开家,再难吃到外婆包的粽子。超市里卖的真空包装粽虽模样周正,吃着却总感觉缺点啥。有次在异乡过节,自己试着包粽子,结果糯米撒了一地,粽叶怎么都裹不紧,那时我突然就懂了,这哪是包粽子,分明是在包回忆。端午这些老习俗,看似是吃吃喝喝,其实藏着老辈人对日子的盼头——棱角分明的粽子像利剑斩灾,雄黄驱邪防虫,代代相传的不仅是手艺,更是对平安顺遂的念想。
现在的生活节奏快得飞起,年轻人过节图省事,很多老讲究都淡了。可每年端午,我还是会买几个粽子,炒盘黄鳝,咬下第一口的瞬间,那些被时光冲淡的画面突然就鲜活起来:外婆灶台前的背影,表哥抢食的坏笑,一家人的欢声笑语……这味道,早成了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故乡,一头牵着游子,任岁月再长,都断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