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二三事

我的老家位于江北滨海小城，一个县起码有三种方言，年俗也很多。小时候的我很喜欢这些年俗，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这些年俗越发有了感觉。

糕

糕点是我小时候过年必吃的一种食物，主要有“步步糕”和“果子”。

“步步糕”寓意步步高、步步顺，是对新的一年家庭、生活、事业等美好的祝福。大年初一，人们醒来后，在说话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步步糕”。老人称这种“步步糕”为“大糕”，它像云一样柔软、雪白。“果子”是把糯米放进油锅里炸成的油黄色糕点。“大糕”是软软的，入口即化，“果子”则是硬的，嘎嘣脆。“果子”我在其他地方见到得不多，每个“果子”约两三厘米长，立起来有点像一个个小火苗，寓意红红火火。大人会把这两种糕点一起放在孩子的枕边，方便早上起来吃。

茶

老家的茶和我们平时说的茶完全不一样，老家说的茶实际就是白开水，和茶叶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老家，喝凉水叫做喝水，喝白开水叫做喝茶。小时候过年有喝茶的习惯，每当有客人来家里拜年，父母亲就会备好茶，然后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喝茶。喝茶不是只喝白开水，而是要把四盘、六盘或者八盘糕点一起放在桌上，大家边喝茶边吃糕点。此外，过年喝的茶里面还要放白糖，是甜茶，也许是寓意新的一年越来越甜。喝茶时，由主人带着客人一起喝茶，而且中间至少添一次茶，叫做“添发”——添了发财。

记忆中不仅过年时要喝茶，女儿出嫁的前一天或者当天也要喝茶，喝完这次茶，女儿再回来就是走娘家了。

汤

喝汤一直是老家日常吃饭或者摆宴席必不可少的一项。过年时聚餐多，出礼（随礼）也多，往往从大年初二开始走亲访友，每个场的欢乐氛围中都少不了喝汤。宴席上的汤比日常家里吃饭的汤要多不少，既有甜汤也有咸汤，既有热汤也有冷汤。一般甜汤多是糯米丸子汤，冷汤多是什锦罐头汤，热汤和咸汤一般是西红柿鸡蛋汤和青菜鸡蛋汤，这几种汤间隔着端到餐桌上，把宴席分成上、中、下三场。菜也不是一次性上齐的，而是边吃边上，当大家看到青菜鸡蛋汤或者西红柿蛋汤的时候就说明后面的菜不多了。

鱼

和很多省份过年吃饺子不同，老家是大年三十吃鱼，而且不能吃完，预示着年年有余。

腊月里，很多鱼塘开始起鱼，边起边卖，路边就是市场，左邻右舍、同村甚至外村的人开始陆续过来买鱼。每家把鱼买回去主要是用盐腌起来，挂在门外。记得小时候，很多人家为了防老鼠，把鱼和肉一起用钩子钩起来，吊在房梁上。春节期间，人们会把鱼拿出来煮，几乎每顿饭都有鱼。腌制后的鱼肉白里透红，孩子们很喜欢吃，鱼刺很容易就能剔出来。如果哪家过年要办宴席，年前就会买很多鱼，餐桌上其他的菜可以少或者替换，唯独汤和鱼是不能少的。鱼一旦端上桌，说明这是最后一道菜，下面就该上主食了，而且主食没有米、面、水饺等选择，只有一样——米饭。于是在宴席的尾声，大家不约而同地一边吃鱼、一边喝汤、一边吃米饭。

很多地方是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过小年，我们老家则是大年初五过小年。小年那天的年俗和大年三十、大年初一一样，大家会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醒来。大年初五过后，大家陆续整装出发，带着家人的祝福和期盼踏上新一年奋斗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