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祖父母
我的外祖父是一名人民解放军,外祖母回忆和他的初次见面,说他身着挺拔的军装,身姿凛然伟岸,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可靠、庄严。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爱情,淳朴又含蓄,仿若紧靠葱茏大树的木棉,根在泥土里相拥,叶在风雨里摇曳。外祖父一年中只能回家探亲一两次,十年从军光景,二人相守的日子不过一年半载。他们俩中间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挂着两端,悠悠长长,绵绵不断。每当收到外祖父寄回的家书,外祖母都欣喜万分,一是得知他人在异乡是平安的,二是离下次相聚的日子又近了些。让外祖母欣慰的是,五个孩子相继呱呱坠地,冗长的光阴里,她不再孤单一人。
斑斓的记忆重回一九五一年四月,外祖父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从军期间任排长。外祖母深知,好男儿志在远方,应当不遗余力报效祖国。外祖父临走前,外祖母摘下一朵玉兰花插在他的日记本里,淡淡说了一句:“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朴实无华的话语中包含着不舍与期许。外祖父一去长达五年之久,直到在中国人民志愿军速成学校完成学习才归来。抗美援朝是一场硬仗、持久战,他九死一生,子弹从脸庞穿过,打碎了三颗恒牙,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外祖母夹在日记本里的玉兰花。这朵玉兰花承载的是他对两千公里之外家的思念之情啊。“从军十年余,能无分寸功。” 外祖父自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坚决贯彻执行上级指示,服从组织安排,经受住了各种严峻考验。在入伍期间,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数次。
基于母爱本能,外祖母在那段苍凉岁月里,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努力坚持着。大雨滂沱的深夜里,她独自背着孩子步行十几里山路,到县卫生所看病;在田里收割水稻被镰刀割伤了手,用手绢包扎一下继续劳作;梨树桃树果实成熟了,她带着孩子们采摘果实。在那个物资匮乏、生活艰难的年代,再多泥泞和荆棘,再多困难和险阻,外祖母都不曾妥协和畏惧。她一步一个脚印,把孩子们抚养教育成人,五个孩子都出色优秀,这大概是她最骄傲的成就吧。
外祖父母留在我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便是他俩一同安详地坐在院子里,品茶赏花。小小的我从阳台往外望,窗外是一片茂盛的园圃,每日清晨,可以呼吸到满园的清香芬芳。外祖母会在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倚在玉兰树下的小木桌旁,做一些针线活儿,有时是给外祖父缝补一些旧衣物,有时是帮我做一两件样式新颖的裙装。
岁月悠悠、人生漫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外祖父母的毕生相守,是我见过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