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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煤地质报副刊·广告 清芬墙头榆钱香 从一幅漫画说开来 纸上的春天 迎百年华诞 筑盛世华章 光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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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广告
04

清芬墙头榆钱香

□ 作者 张昱煜 (江西省地质局二二七队)

去年中秋节,我和弟妹三人坐了一晚火车,回到千里之外的家乡。

老街、老巷、老屋、老井、老树都变得很陌生。但在豫东平原上,只要家乡的亲人喊一句乳名,一拉手,一拍肩,依然亲切如昨。

那个四丈见方的北方小院,早已残垣断壁,几棵通天的白杨树,还是我们离开家乡之后,大伯帮忙种的,一年又一年,如今长得比盆口还粗。小院东北角的两棵洋槐树,部分树杈已经干枯,孤零零地竖向天空。历经风雨剥蚀的老屋,久不住人,老得破败不堪。

还好,院子里的小楮树苗疯长,绿油油一大片,就像一个小小的绿色孤岛。那种绿,绿得凄美,绿得孤寂,绿得让人心情沉重。

曾经的老屋,应该是村里最好的房子:青砖到顶的新瓦房,七根粗粗的檩子,敦实而略显富足,造型精致的灰色瓦当,像极了艺术品。

回一次故乡,与故乡更近了。回一次故乡,与故乡更远了。

此次回到老屋,妹妹急着在家庭微信群里发视频,一边录像一边解说:“看看,看看,咱家成了小森林啦。看看,看看,这边还有不少紫色的枸杞花,嗨,还结了小红豆呢。”

妹妹的声音把邻居老奶奶吸引过来。大概十五年前,村里人都搬到离家一里多远的开发区,如今,在小村住的只有几位老人了,他们陪着小村,也陪着自己来日不多的余年。

老奶奶对我们说:“春天里,你家洋槐树开花开得一疙瘩一疙瘩的;小楮树原来比这长得还旺,邻村有喂羊的给砍过去当饲料了;白杨树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我的眼睛快速“扫描”,寻找着土墙旁边的那棵榆树。

小时候,那棵榆树树冠圆润,夏天的傍晚,坐在树荫下听蝉鸣缭绕,很是惬意。这棵榆树应该是建房不久,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一起栽种的。

这棵老榆树迅速勾起我的乡愁,我的脑海里全是它的影子。

每年的春分前后,青翠的榆钱,一串一串缀满枝头。榆钱呈片状,边缘纹理精美,薄如蝉翼,中间突出,像极了古代圆形的铜钱。因“榆钱”有“余钱”的寓意,在北方,差不多村村都种有榆树。

乍暖还寒的春风里,榆钱,不知是不是春天的第一抹新绿。榆钱是榆树的种子,可在我心里,它就是榆树的花。

一棵会开绿花的树,就应该气质不凡。

依稀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天,学校发动师生为万里之外的沙漠捐树种,这可急坏了我。奶奶用竹扫把收集了满满一蛇皮袋榆钱。那些枯黄的榆钱落在地上,飘飘洒洒像鹅毛。因为我知道,每粒榆钱的中间就是它的种子,落到泥土里,就会长出一棵棵小榆树。

小小年纪,我非常关心那些榆钱的命运。班主任说:“北方沙漠大得很,飞机会把咱们捐的树种运到天上进行‘飞播’,你的榆钱去坐飞机了。”

那时候,我连火车都没有坐过,可我捐的榆钱能坐上飞机,心里美滋滋的。

我对采摘榆钱记忆犹新,脱下花布鞋,先爬上墙头,然后手脚并用爬上树。我会先美美地吃上几口,然后再一把一把将榆钱撸到篮子里。因榆钱长得一嘟噜一嘟噜的,左一把,右一把,不一会儿,就可以撸满一篮子,很有成就感。

新鲜的榆钱,染得满手绿莹莹的,闻一闻,一股清香。鲜嫩的榆钱可以生吃,也可以掺上面粉做成窝窝头和小饼蒸着吃。出锅时,蘸上蒜汁和麻油,味道很不错。

遇到饥荒年,房前屋后的榆树皮也成了救命的口粮,把榆树皮用石碓捣碎成粉末,再用细箩筐筛一筛,裹在豆面或玉米面里头,增加黏性,然后再擀成面条。那时候的榆树就又成了救命树,是老百姓心中的活菩萨。这份情,吃过榆钱窝头和榆树皮面条的人,谁又能忘了呢?

榆树的树身容易招惹虫害,尤其是那种布袋虫,吊着长长的丝线,是榆树的天敌。记忆的闸门再一次打开,那时的我和妹妹喜欢走到榆树下,跳起脚捉布袋虫。把捉住的布袋虫用剪刀剪开小口,把里面的小虫子挤出来,再把一个个小布袋套在手指上,做成天然的丝质手套。

这一刻,一撮泥土在树下熟睡,一棵榆树直插晴空,世界在我们眼中,是一枝一花,是一虫一卵。是亮的,是活的,是美的。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吃罢榆钱粥后,曾留下“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的诗句。古往今来,榆钱一直有着乡野气息的素朴味道,它还可以清心降火、化痰止咳、消肿杀虫。不仅是一剂良药,更是春天的一种等待、一种情愫。

岁月,在榆树的一岁一枯荣中流逝;光阴,在榆钱的萌芽和飘零里喘息。我家这棵榆树,估计在某个无风无雨的冬天,被布袋虫严重“袭击”后,干枯了,折断了,再也寻不到了。

榆木与南方产的榉木有“北榆南榉”之称。榆树材幅宽大,质地温存优良。在我的家乡,她是最素朴的树,树皮里透着沧桑,树枝上露出柔美,树叶显出飘逸,那满树的榆钱儿,总是毫不吝啬地散落人间。百姓房前屋后,总能见到她伫立的身影。清风吹过,她豪放爽朗的笑声,点缀着心情,她坚韧宽厚的品性,一直激励着我。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 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轰轰烈烈也罢,寂寂然然也罢,多年之后,心灵都是要返璞归真的。一直秉承着“素朴之美”的生命原色,长成一株榆树,暖风一夜至,榆钱十里香,想想都美。

千里之外的故乡,不言不语,把自己活成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老屋,只剩下单薄的念想。“满园植葵藿,绕屋树桑榆”。脑海中,那棵翠绿的榆树,成了家乡最清晰的标识。

说来也巧,返回江西的第二天,我意外地发现一株长在江南的景观大榆树,深秋时节竟然缀满榆钱,很是稀奇。我连忙捡起落在地上的榆钱,用手搓了搓,一股清香直冲鼻翼。或许,这棵大榆树来自北方,或许,它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一个游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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