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之美

20年了，伍立杨先生的一部《水月镜花》一直放在我的案头。因为它那深古优雅之美，总是像潺潺山溪流在我的耳际眉畔，总是像青青草色铺在我的额前履后。津津读去，如在霜月春花间缓缓漫步，如在秋日冬雪中辽阔远望，抑或是静静地倾听那一线流云的飞翔之声，吮吸着那一簇花朵的郁馥之息……

在伍立杨先生的笔下，那些古今中外的趣闻轶事，那些伟人事迹，又或是哲思妙想，无不凸显出飘逸的风韵、灼灼的神采。一部《水月镜花》，一卷美的画幅。

这美首先是语言之美。伍立杨先生之文，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绘景着色，无论是幽思遥想，还是心语阐发，无不呈现出可触可感的古色古香之美。“文采，是通过文字熠熠闪射出来的光芒。好比龙凤绘藻，虎豹炳蔚，神采照烁；草木贲华，青绿紫橙，斑驳五色。文字，甚至是一种声音，林籁发音，有如竽笙；泉石激韵，和若球簧。”如此抑扬顿挫的语言，如此精辟隽永的美文，深语若平而巧语带朴，又兼有新语入古、幽语含淡，真可谓曙光出海，瑶草作华。品嚼之时，不免因之情动而慨叹，捧卷在手，冬生暖意夏生清凉，心中也充满了融融的诗情和画意。

《水月镜花》之美，还在于它所蕴含的博学强识。在我看来，伍立杨先生的读功大于写功，书中引用的古今中外之名著、诗词歌赋之佳句比比皆是，未有牵强之痕又独具匠心，从而使文采灿然。由此，我们得以重新认识了孔尚任、郁达夫、周作人、契诃夫、莎士比亚、薄伽丘……重新阅读了李白、杜甫、白居易……感知了世界名著的永恒之魅，也走进了中国古典文化瑰丽的天地。《水月镜花》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你就能领略到美不胜收的风景。

伍立杨先生之所以能为我们捧出如此醉人的美文，在于他涉猎领域广泛，更在于他独到的见解。他以《谁能餐风饮露》言饮食文化，告诉我们那秋水芙蓉清丽无尘中，说到底还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他写《在尘世中酿造诗意》，告知我们喜欢弄点文化的人，心境总是多少有些无奈，但人生若没了这文化和诗意，生命就会枯萎。因而，文化人的心中总有一点红豆般晶莹的幽思，总有些难以泯灭而又执着的渴望。他论禅意，参悟出禅的一大功用，就在于为人生发掘出深隐的美，铸就人生的高雅。伍立杨先生以一种安闲静坐的气质，以一种遥思冥想的深度，不仅在化腐朽为神奇，也在古今的交接处为我们发掘着人生之大美、人性之大美。

在伍立杨先生的笔下，山川风物、小桥流水、一草一木、风花雪月，无不浸透着美的意蕴和灵魂。在他看来，美不仅存在于贵重、辉煌、刚强、富丽之中，即使野地上的一圈纸灰，旧屋里的一片蚀痕，以及旧日相好的字迹里，也都滋养着种种难以言传的美。这美是念想、是爱、是火、是希望，是对生之留恋的绝响。因而在《水月镜花》中，此类篇章占了较大的比重。比如《古人之选美》《书和红袖》《情歌似酒》《也有甘美的画面》《诗意的文字》和《其美难言》《文采散论》《悲哀和欣悦》，难以一一尽述。在伍立杨先生笔下，幽微之处无不有情绪化的美之烟云在飘舞，无不有生自心中的美之奇葩在摇曳，让人读之深情款款如醉如痴，而眉眼耸动百般难释。

当都市的喧哗让我们意乱神迷的时候，当灯红酒绿让我们失却纯洁的时候，当我们因物欲权欲而焦躁的时候，读一读《水月镜花》，就会走进一种空明的境界，深刻地认识人生，拥有一份如水如月的心境和向往。